铃铛儿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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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神罚】(三)

“所谓永远，不过弥天大谎。”
她醒了。
并不是指人体机能上的，从睡眠中苏醒的状态，而是更高意义上的，从伪造的迷梦中清醒过来，认清当下的状态。
这种在千百次循环里偶然出现的『奇迹』，与其说是那位名为『慧』的英雄为了获胜动的手脚，不如说是弱小的人类用死亡换来的进化。
虽然还没有完全想起自己是『谁』，但是本能——本能推动着她重新跑起来，向前，向『生存下去』的目标迈进。
在自己的废墟上，自己的尸骨上，重新竖起战旗。
弱小的少女，从温暖的床褥中起身，再一次，直面迎面而来的寒气和冰冷。
这一次，她会努力存活，如果不幸遭遇死亡，那么就留下足够的讯息给下一个自己。星轨从这里开始发生改变，『棋盘』也是。
然后她下楼，在厨房里把水果刀找了出来，沉甸甸地握在手里，这刀凉得像一捧雪。
她走的跌跌撞撞，又磕磕绊绊，噪音在四周来回旋转沉入脑海，自己的声音，自己的呼吸，自己的自己的，这里的一切，都是她用骨骼和尸骸填满的。
东方爱在楼梯口回身，明明看不见的眼睛却仿佛看见——
自己的白骨，在楼梯上，在脚下，潮水一般森森然。
一具又一具骨架，抬头看向她，空洞的眼里似曾有紫罗兰。
『你要去哪里？』
『来吧，来吧，同我们一起。』
脑海中仿佛有谁在呼唤着。
她深吸一口气。
这座楼梯上发生过什么？这里发生过什么？
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。
沉溺于此吗，痛哭于此吗。
“已经在这里停留这么多次，就不会再停下了。”
她的瞳眸坚定，那个瞬间是独一无二的星辰。
距这里还相当有些距离的地方。
“还没结束吗？”
气喘吁吁的少年，再次握紧手中的巨锤。
力量被削弱到几乎殆尽的他们，找到藏匿起来的武器已经废了许多功夫，现在连最低级的这些黑雾组成的怪物都难以对付。
托尔看了一眼天空，再次运用力量，发动攻击。
“都说了，不要挡着我的路啊!!!”
他手中爆发出夺目的电光。
“够了，都停手吧。”
站在他们身后的杜尔迦突然开口。
“让我去吧。”
伊邪那美转过头看着他，然后又狠狠扭过身去。
他握刀的手很紧。
“……混蛋。”
“你们明明都记得，第一天的这个时候，我必死无疑。”
的确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死亡，他依旧笑着，好像在谈论午饭和天气。无数的黑色雪花落到他身上，他像是要消失了一样。
苍白混沌的天空下，团团黑影蛰伏的世界。
“……努力救出小爱吧，拜托了。”
然后他迅速的将手枪抵上下颚，仰头似乎是对着天空笑了笑，冲膛而出的子弹和巨响穿透这一片空间。
枪声鸣响过后，黑雾开始散去。
伊邪那美抬手抹了一下眼睛，大步向前走去。
并同时在心里憎恨起那个『神灵』——

钟响十一下。
东方爱听到后稍顿了片刻，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。
失明者找东西真的是困难啊。
她在心里小小吐槽一下，摸索着找出那台老旧的DV，已经很久没用过了，但是银白的机身摸上去并没有灰尘覆盖的感觉。
虽然是『苏醒』了，但是有些地方还是不明不白的。
比如，这些残存的、漂浮在潜意识里的记忆。
最害怕的是，自己走错了路，认错了方向。
瞻前顾后，的确是人类的本能。
“……算了。”现在要关注的是，一个小时后『她』就要降临的事实。
她打开DV，凭印象将它转过来对准自己，按下录制键进行试录。如她所愿，这台机器是可以使用的。
『拜托了。』
对它说，对她说，对她说。
她满眼白森森的尸骨，堆砌成大雪下静默无声的城，这里是世界的尽头，感情上升到空中被星河搅碎，在落下来变成蜻蜓破碎的翅膀。她明白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类，而她是残缺的普罗米修斯，无声无息无星无月，她去盗取生命的火，至少要焚尽这白生生的骨茬，让过去安息。
微渺，但不可被撼动的意志。
“来吧。”
她举起手中人造的白刃。